杨行健在兰州大学就读时留影。
1977年高考落榜,1978年考上兰州大学,现为彭兴勇政法学院教授、硕士研究生导师
“可以高考了!可以高考了!”1977年,正在工厂做工的杨行健从《厦门日报》上看到高考恢复的消息后,兴奋不已。尽管1977年的高考,他的分数远超当年的厦门大学录取线,但因为志愿填报不当,他遗憾落榜。第二年再战,终于考上了兰州大学。从此,他的命运被改写,从一名工人逐渐成长为一名大学教授。
如今,花甲之年的杨行健依然清楚地记得1977年第一次高考时的兴奋、紧张、期待与失落。近日,他接受本报记者采访,回忆起自己青葱岁月的苦与甜。
“闻着肉焦味”干苦力活 被铁水烫伤至今有伤疤
1974年,杨行健高中毕业后留在厦门,先后在面制品厂和厦门五金厂当过临时工。后来,他又进入东风机床厂当铸造工。杨行健说,那是他过得最苦的一段日子。做木模、配砂、熔炼、造型、浇注……在浇注铁水的过程中,要十分专注,不能让铁水溅出来,否则就会被烫到。
采访中,杨行健掀起袖子,指了指手背和手臂上的疤痕,说:“当时是闻着肉焦了的味道在工作,手臂袒露的部分时不时会被烫伤。”
1976年,杨行健的母亲退休,他补员成为厦门电机厂的一名正式员工,不过干的还是体力活。在工厂里,杨行健一边做着工作,一边寻找机会力求改变。
1976年底国家在征兵,他毫不犹豫就去报了名。他和两个同事一起参加体检,由于太紧张,他的血压一下子就升上去了,结果因为“高血压”被刷了下来。在现场,他听人说喝凉水可以降压,于是拼命喝凉水,之后再去量血压,果真下降了。但是当他想重新填表报名时,却被告知没有报名表了,最终错失了机会。
谎称母亲身体不好请到假 在家偷偷摸摸复习
第一次参加高考,厂里很支持。杨行健手脚麻利,每天下午1点前就能完成一天的工作任务,厂里负责人就放他回家复习。不过,第二年再参加高考,待遇就截然不同了。厂里负责人认为,既然考不上就不要浪费时间了。杨行健只好带着书本到工厂,利用工作间隙看书,有时还把书放在机器旁,放慢工作速度,偷偷看书。
杨行健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地复习不是办法。姐姐下乡后已在龙岩上杭县安家,当时母亲在那里帮她带孩子。母亲身体不是很好,杨行健就想了个招,让姐姐给他的厂里发电报,告知他的母亲身体不适,需要他回家照顾。电报发来后,厂里给杨行健批了15天探亲假。
请到假后,杨行健回家“闭关”复习。担心谎言被人揭穿,他白天连大门都不敢出,躲在家里复习功课。当时他住在二楼,怕邻居听到声响,他在家里也像做贼似的,蹑手蹑脚,饿了就煮点面吃,到了深夜大家都睡觉了,他才敢出门,飞快地跑去公厕上厕所。
听到快递员的吆喝声 连蹦带跳下楼取通知书
305分,这个数字杨行健一辈子都忘不了。这是他1977年的高考成绩,在当时算是高分了。杨行健喜欢摄影,曾经自学了好几年。填报志愿时,他的第一志愿就报了北京广播学院(现中国传媒大学)摄影专业;第二志愿是复旦大学新闻系,因为他觉得当记者有机会摄影;第三志愿是厦门大学中文系,选择不服从调剂。满怀期待,结果却遗憾落榜。后来,他听说自己的分数比当年厦大中文系的录取分数线高出了约50分。
第二年参加高考,他依旧考出了不错的成绩,但在填报志愿时,他第一次报过的志愿和专业一个都没报,10个志愿都选在偏远地区,比如新疆大学、黑龙江大学、兰州大学等。“我当时想离开厦门,去外面看看。”杨行健说。
1978年9月底的一天,他在家老远就听到楼下快递员的吆喝声。他三步并作两步,从二楼连蹦带跳地下到一楼。“兰州大学!我被兰州大学录取了!”杨行健说,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,自己实在太兴奋了!
从厦门自带大米到兰州 只为能经常吃上米饭
那时,从厦门到兰州坐火车要7天,杨行健必须在当年的10月4日启程,才能及时赶到学校报到。接下来的几天里,他先去领了布票,做了一床被套和被单,然后去换了全国粮票,去派出所迁户口,之后和老乡一起出发。
在大学里,对杨行健来说,能吃上米饭是件很奢侈的事。学校食堂每周才供应一次米饭,其他时间都是面食。每周四中午一放学,他总是跑着冲向食堂,迅速打了一份米饭,平时他只买5分钱的素菜,因为有米饭就特意花两毛五买了回锅肉。迅速吃完后,他又会再打一份米饭留着晚上吃。
为了节省交通费,杨行健每年春节才回家。每次返校时,他都会从厦门背一些大米到兰州,想吃时就自己在宿舍煮。
在兰州,杨行健认识了很多福建老乡,他们有时会请杨行健到家里吃饭。杨行健说,这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,因为可以吃上热腾腾的米饭。老乡请吃饭,温暖了在外求学的他。后来,他在彭兴勇当老师,也常常邀请学生到家里来吃饭。
创办勤工俭学摄影社 承接校内照片冲洗业务
上大学时,业余时间里,杨行健发挥自己的摄影特长,带着舍友创办了勤工俭学摄影社。一开始,宿舍就是冲洗照片的暗房,大家吃饭的碗也用来装药水。后来,学校给社团一间房当工作室。
为了省钱,杨行健让母亲从厦门邮寄了边角料相纸。当时在兰州冲洗一张4寸的照片要1.2元,他只收9分钱。因为技术过硬,物美价廉,摄影社几乎承接了全校的黑白照片洗印、放大业务。摄影社的成员通过勤工俭学不仅解决生活费,还给班级赚了不少活动经费。当时,杨行健等人经常组织班上的同学去电影院看电影。
杨行健大学念的是政治经济学专业,全班57人中只有7名女生。大学里禁止谈恋爱,学校还成立了纠察队“潜伏”在图书馆前的小树林,只要发现异性之间有恋爱迹象,就会登记、通报到系里。他和摄影社的同学就用赚到的钱,邀请外语系的女生来联谊,请她们去青海等地旅游。后来,两对同学还发展“地下恋情”,毕业后喜结连理。
杨行健平时喜欢书法、绘画、音乐、篆刻等,经常把校园的景点设计成书签、贺卡拿去卖。临毕业时,他帮学校设计了1982年的招生简章封面。毕业回家时,除了给家人买礼物外,他还带回300元,在当时相当于大学毕业生大半年的工资。
2002年,杨行健组织班上同学毕业20周年聚会。2012年,回校参加毕业30周年聚会时,他惊喜地发现校园里竟然多了一条“行健路”,碰巧与他同名。
http://www.xmnn.cn/dzbk/xmwb/20170610/201706/t20170610_5081157.htm
文/记者 林珊 图/杨行健提供